苏晚轻声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缓缓道:“不在了……全都不在了……”
“你祖母的身子本就不太好,流放的路又艰苦,衙差们鞭挞恫吓,还没走到冀州,你祖母就发起了高烧。
我和你几个婶子轮流背着你祖母走了几天,可是她老人家还是没能扛住……”
说到老夫人,裴竹心的脸上也浮现出伤感的神色:“可怜母亲一生要强,死后竟然只有几件旧衣裳裹尸……”
苏晚淡淡道:“流放的路上就是这样,衙差肯让我和你几个婶婶脱下衣裳,遮盖住你祖母的尸首,还给我们时间去挖了个浅浅的坟墓,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有多少人死在流放的路上,就那样曝尸荒野,被野兽吞食……流放犯是没有人权的。”
裴骁想起前几天自己在流放路上发生的事,知道苏晚没有夸大其词。
洛雪瑶却敏感地抓住了言语里的重点:裴家老夫人生病,是几个儿媳妇在照顾,死后也是几个儿媳妇脱了外衣包裹尸体。
至于裴竹心这个亲生女儿当时在做什么,洛雪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一点——苏晚和裴竹心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互相看不顺眼。
而裴竹心对于母亲,也并没有多么关心孝顺。
“我们好容易走到宁古塔,衙差们分给咱们家一套小草房,还说,房子的钱、流放路上的吃喝,加起来我们一共欠了官府二百两银子。
为了尽快还清债务,我和你几个婶婶、嫂子和表妹们日夜劳作,可是债务还不清,又会生出新的债务……”
裴竹心狠狠道:“他们那些人就是吸血的蚂蟥,要用利滚利逼死我们!”
洛雪瑶:划重点,日夜劳作的还是婶婶和嫂子们,跟裴竹心母女没关系。
苏晚苦苦一笑:“长年累月的重体力劳动,再加上吃不饱饭,生病了还没得医治,还有半年的冬天……十年下来,咱们家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洛雪瑶一直在用神识跟萌萌沟通,萌萌给她介绍眼下裴家的人口情况。
二婶有两个儿子,十年前都被斩首示众。
三婶的女儿寒云寒月还在,四婶的儿子当年也斩了,只留下一个孙女静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