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映出岩壁时,裂缝中渗出的不是光,而是粘稠的阴影。那些墨色流体顺着吴刚的机械臂爬行,齿轮间隙发出锈蚀的咯吱声,将吉巫的半截裙裾钉死在石笋上。她试图扯动布料,却发现阴影已凝成细小的手,正沿着她的脚踝向上攀附。
“别动。”吴刚突然低喝。他胸腔的蒸汽炉发出过载前的嗡鸣,齿轮咬合声在洞窟中荡出回响。回音触及岩壁的刹那,石面突然翻卷如浪,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青铜人面——每张面孔的七窍都流淌着影液,嘴唇翕动间吐出吉巫被蛊虫噬心的九种惨叫。
渊墟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闷响。修隐的黑刃刺入岩缝,刀刃吸收的影液在刀身凝成龟裂纹路。裂纹蔓延至刀柄时,他突然看见幻象:自己站在青铜祭坛前,手中不是刀,而是刻满咒文的骨锥,正将冰晶蜈蚣钉入少女吉巫的颈椎。少女的瞳孔在剧痛中收缩,映出祭坛刚被铁水浇铸成机械的躯体。
幻象碎裂成影雨。真实的吉巫突然闷哼,她的后颈浮现出蜈蚣状凸起,冰蓝色的血管纹路在皮肤下暴涨。吴刚的机械臂猛地扣住她肩膀,齿轮间弹出一枚冰针,精准刺入凸起部位。蜈蚣的嘶鸣从她喉间溢出,震得洞顶坠下无数影瘿——那些瘤状物体落地即炸,溅出的黏液竟在地上蚀出带刺的卦象。
“卦象指向东北。”吉巫喘息着撕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跳动的冰晶虫纹,“巫祝在引导我们走向死门。”
修隐的独目突然暴突。星砂在瞳孔中逆流成漩涡,视线穿透层层岩壁:三百丈深处,青铜巨树正从地脉中生长。树干表面嵌满活人俑,每具人俑的腹腔都缠绕着冰晶蜈蚣,蜈蚣尾刺连接着树干内的青铜脉管。而在树冠顶端,冰棺女童的虚影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巫祝的真身——他的左眼流淌着修隐同源的星砂,右臂延伸出的蜈蚣正将某个昏迷的少女拖向树心。
“新的祭品。”吴刚的机械指节捏碎一块影瘿,黏液在他掌心凝成地图,“七个时辰前,山脚的采药女失踪。”
地底突然传来编钟轰鸣。青铜巨树的根系破岩而出,根须末端垂挂着采药女的残破襦裙。吉巫的蛊虫纹路在此刻暴长,冰晶蜈蚣的虚影从她后背腾起,撞向最近的根系。碰撞的刹那,根系表面裂开七窍,喷出混着人血的影瘿浆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