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绍兴三十一年八月的一天,赵构忽闻金国发生内乱,不仅杀死辽耶律氏,又把宋赵氏子孙一百三十余人尽行斩尽,他听了不禁怒发冲冠。他的拳头高高举起,愤怒地想要敲击桌案之际,忽然吃惊地发现:先帝徽宗生有三十一个儿子,到如今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他赵构一个了。而且老天至今还不赐给他一个子嗣,不就是等于宣告:他这一脉宗支将断、香火濒灭,从此断子绝孙啦!啊!这是多么可惊的事实。
如果说,造成靖康之难,钦宗赵桓难逃罪责的话,那么,酿成这一脉绝嗣,咎又在谁呢?
赵构不寒而栗,从而无力抬头了。他想逃避追究,又无法摆脱自责,迫得他不得不从新反省。
他在回想,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就算是天降大任于斯人吧,可是当年明知京师危在旦夕,为什么他没有发动勤王之师,而任令八万大军隔岸观火?一旦他君临天下以后,为什么不曾真心实意地设法拯救父兄于水火之中?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把半壁江山让给金人,却不敢据理力争迎回皇族兄弟?他又想到拒绝五马山求援,下旨斩杀所谓的“假信王”,秘密处死所谓的“假公主”。这些往事,当初觉得是为了大局、为了宗庙社稷。但于今反思起来,为什么是如此痛苦的滋味?他的心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孤家也没有一刻享乐啊!
赵构忽而叫冤起来。自当皇帝以来,除了登基那一天外,几时欢乐、几时安逸过?于他看来,欢悦与开颜,已成为遥远的记忆,甚至有一种好景不再的感觉。这究竟又是为什么?
赵构似睡非睡,若梦如幻,似入云雾山中,如在江边徜徉。忽然间,身后出现骚动,喊声四起,煞是惊人。他抬眼一看,但见许多面貌模糊、不明身分的人,手操兵器朝着他冲杀而来。他们似是外敌,却非金兵,好象是土匪,又不似强盗。是岳家军,或五马山的义兵?咦,他是信王,她是环环?那一伙莫非是宗室子男?奇怪!他们是人或是鬼?赵构的眼前越来越昏乱,追杀的人越迫越紧。他来不及思量,拔脚欲逃,偏有大江横在眼前。正在危急之际,有一匹骏马立在身边,便登上去,双腿一夹,那马立即腾飞起来。赵构才庆幸摆脱追杀,眼前又出现惊变。不知何故,他所骑的那匹马,身上有一块一块的东西往下掉。它越飞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