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渐浓。
只是傍晚时分,仍减不去风里那一丝寒凉。
陆恂靠在车壁上,眉眼棱角分明,鼻挺唇薄,眼神深邃,姿态松弛却气场迫人,正好整以暇看着她。
天色愈发暗下来。
一如此刻栖月的心。
陆恂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若死,可为陆家妇。”
栖月眼睫颤动,尽管心内万般不愿,却知道自己没有迂回的余地与筹码,慢慢道,“记得。”
她问出声,“所以陆大人是要杀我吗?”
陆恂反问,“我该杀你吗?”
不是要不要,而是该不该。
栖月轻轻垂下头,一段修长而白皙的颈项,即便在昏暗的车厢内也如雪色一般。
“陆大人,我并不知三年前你我之间发生了何事。我知你极厌恶我……”
以陆恂的身份,今日即便她悄无声息地死掉,也没有人会追究。明日,他依旧是受人追捧谄媚的陆大人,京中还有无数的淑女名媛等着做陆夫人。
若仅仅是此倒还罢了。
可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陆远舟。
一边是无足轻重的她,另一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孰轻孰重?
答案无需思考。
想明白这点,栖月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她脖颈处的伤才好,匕首刺破肌肤时的痛感,几乎立即冒了出来,让她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论您信不信,嫁给您我真的很意外。三年前的事疑点重重,杀了我,对您百害而无一利。”
栖月目光错开,盯着车门处雕刻的一只雏鸟,挂在一只鎏金鸟笼里,脚上扣着黄金链,正张开双翅呼呼地挣扎扑腾。
可任它雕刻再栩栩如生,也飞不出这驾华丽富贵的车壁。
栖月微微闭了闭眼,“陆大人,我不想死,三年前不想,现在也不想。”
陆恂便沉默下来。
这一刻,时间忽然就被无限拉长,极度的紧绷里,栖月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尖刀随时划破她的脖颈。
这世道真不公平。
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