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恂想到她睡梦中蹙起的眉。
栖月今日受了难,是因他之过。
陆恂一时没应声。
多宝阁中铜壶滴漏不绝,夜月微残,滴滴落下,声声催人。
栖月眼睫颤眨了下,像是知晓他的意思,将头慢慢垂覆下去,一动不动,宛如停立花间一双蝶翼,伤心都藏起来,露出善解人意的一面:
“夫君正事要紧。”
她不再留他。
其实栖月面上装得乖巧,心里头却已笑开,因为证实自己的猜测。
陆恂果然还是三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大人。
那般鄙夷自己的陆大人,如何肯与她过多接触,昨夜怕已是他的极限。
有一个厌恶自己至深的夫君,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想到自己每叫一声夫君,陆恂心里该是何等五味杂陈,她又觉得畅快。
属于蝼蚁式报复。
“脚能走吗?”
栖月以为陆恂会转身离开,谁知他却从阴影下走近,就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她赶紧调整心情,“还好,刘妈妈给我揉了药,只是不能使力。”
陆恂道:“夜凉,回床上去睡。”
栖月比他更体贴,“夫君也是,再忙也要多注意休息。”
陆恂低头看她一眼,出了内室。
栖月以为他走了,浑身放松下来,片刻后外头有动静响起,都这样晚了……她满腹狐疑,只是脚还没好,只抻着脖子去看。
于是她又将陆恂给看回来。
栖月:……
再矜贵冷漠的权臣,也要换洗。
换洗,就得拿衣物。
陆恂虽是高门子弟,却非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当初在军营,虽有近卫,可贴身衣物,从来都是他自己收整。
他素来喜洁,更不肯叫人碰贴身衣物。
何况,前院也没有这些。
只是这一整面墙的黄花梨衣柜,却不知他的里衣在哪里安置。
栖月好贴心,“在第二个柜子的中间一排。”
陆大人要做什么?
改主意了?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