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弹簧片往火炉扔,飞溅的钢渣在她手背烫出红点。卫东去拦,却被她撞倒,后腰磕在装鱼胶的陶罐上,黏稠的液体浸透棉袄。
\"明天就是交货期!\"她撕扯着头发,断发混着泪水粘在脸上。卫东从未见过这样的秀兰——像匹被困在暴雨中的母狼,獠牙上沾着自己的血。
雪夜里的废品站亮着鬼火似的灯。他们翻遍三个区的金属堆,终于在报废的农机配件里找到德国产轴承钢。秀兰用牙咬测试硬度时,崩裂的臼齿血染红了下巴。卫东扯下围巾给她擦,她却将血吐在雪地上,咧着猩红的嘴笑:\"够硬。\"
黎明前的夯土房飘着铁腥气。秀兰将改装的砂轮机踩得火星四溅,轴承钢在砂轮下呻吟着变形。卫东往模具浇冷水降温,白雾腾起时看见她赤脚踩在雪水里——布鞋在翻找钢材时掉了一只,脚踝冻得青紫。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第五百个皮带扣终于成型。秀兰瘫坐在碎皮料堆里,举起伤痕累累的手掌对着光:\"像不像筛子?\"卫东低头给她穿鞋,发现那只丢失的布鞋竟在煤灰堆里,鞋头绣的梅花沾了机油,变成诡异的黑红色。
送货的板车经过国营皮革厂时,下岗工人们正在堵门讨薪。秀兰突然跳下车,把装样品的麻袋推进卫东怀里:\"你走小路。\"她单脚蹦向人群,另一只脚上的布鞋甩在肩上——那是要留给卫东的退路。
卫东在铁道岔口等到日暮。秀兰回来时鼻梁青肿,手里攥着半截皮带扣,金属面上刻着\"工人万岁\"的划痕。\"他们要抢样品抵工资。\"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把断掉的鞋跟塞进卫东口袋,\"修修还能穿。\"
那晚他们蜷在缝纫机旁取暖。秀兰的脚搭在卫东膝上,冻疮流出的黄水渗进他裤管。卫东用鱼胶给她补鞋,发现鞋底的百纳布竟有三十六层——每层都印着不同年份的报纸标题,最早的是1978年的《光明日报》。
\"我娘纳的。\"秀兰摩挲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层布,\"她说踩在字句上,路不会歪。\"卫东的眼泪突然砸在鞋面上,氤氲了1979年那篇《告台湾同胞书》。
交货那日飘着冻雨。港商在华侨饭店验货时,秀兰的布鞋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水痕。当对方用刀划开第十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