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卦:山附于地,剥。意指山附于地,基础渐失,剥蚀衰落之象。)
林昭焕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破路颠散架了。
屁股底下那辆不知转了几手的国产越野车,悬挂大概只剩下了“悬”而没有“挂”,每一次碾过坑洼,都像是对乘客腰椎和五脏庙发起一次精准打击。窗外,黄土高原边缘地带的春色,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远山如黛,线条却被风沙磨砺得只剩骨感;近处的塬、梁、峁,层层叠叠,像是大地皱起的眉头,沟壑纵横,写满了“缺水”和“艰辛”。
风,是这里永恒的主角。裹着细密的黄沙,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山峁,钻进车窗的缝隙,带来一股干燥而粗粝的气息。偶有几丛顽强的沙棘、柠条在风中摇曳,像是大地的几根倔强的眉毛。
“我说师傅,”林昭焕扒着前座,有气无力地喊,“导航说还有五公里,您这油……够吗?我瞅着油表指针都快躺平了。”
开车的老师傅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皮都没抬:“放心,祖传的省油秘诀。再说了,这车认路,闭着眼都能开到地方。”
林昭焕翻了个白眼,心道您这车怕不是靠意念在跑吧。他摸出手机,信号只有一格,勉强加载出几条新闻推送,标题耸动,内容空洞,和窗外的景色一样,透着一股子索然无味。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在地图上几乎已经快要消失名字的古村落——“石窠村”。
来这里,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半月前,他在内蒙林区暂时平息了地气紊乱后,夜观天象,结合晨起卜得的一卦——“山地剥”,上九爻动。卦象直指西北方向,有地脉衰微、根基动摇之兆,且与“土”相关,隐隐透着一股陈旧而悲凉的气息。加之他随身那方“玄龙”罗盘,在那之后几天,子午针总在特定时辰微微偏转,指向同一方位,透着一股不安的躁动。
种种迹象,都将他引向了这片黄土覆盖的古老地界。他隐约感觉到,这里有某种深层次的“剥蚀”正在发生,不仅是地理上的风化,更是关乎地气、人运的深层崩坏。
车子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伴随着老师傅一声“到了!”,总算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土塬前停了下来。
眼前,就是石窠村的入口。与其说是村口,不如说是一道被岁月和风沙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