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半之际,掖庭宫中,一间阴森昏暗的逼仄牢房内。
韩令仪身着灰白色的中衣,外面披着内侍长袍,正毫无生气地蜷缩在破旧的木榻上。
其鬓发散乱,遮住了面庞,双手紧紧捂着小腹,仿若那里依旧承受着不堪的痛苦。
许是听见牢门打开的声响,她缓缓转头望过来,颤着手指拨开乱发。
“是你啊……”
她的声音异常嘶哑,面色惨白,双眼红肿,昔日娇嫩的红唇,此刻被咬出深深牙印。
见到韩令仪这般惨状,穆岁安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稍稍顿住。
这些年,她斩杀不少人,甚至还亲手剜过韩文湛的黑心肝。
然而,对于女子,即便是恶贯满盈的江湖杀手,她也是一刀毙命,让她们死个痛快。
直至此刻,她才深知,后宫之中的这些手段,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将其他女子,亲手送到自己男人的床榻之上,反正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应该……很得意吧?”韩令仪那气若游丝的声音,缓缓飘来。
“……”穆岁安缓步上前,“我从未将你视作对手,又何来得意之说?”
“在你父亲通敌卖国之时,广平侯府的下场便已注定了,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说罢,她径自拖过一旁的木凳,撩起裙摆,大马金刀地往上面一坐。
“太医说……我……有身孕了……”
韩令仪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惊得穆岁安险些从木凳上跌落下来。
“可是……我尚是……清白之身……为何会有身孕?这个孽障……从何而来?”
韩令仪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她的双目空洞无神,仿佛早已流干了泪水,此刻眸中唯余一片死寂。
“是何人给我下的假孕药……我自认懂得医理,却始终毫无察觉……究竟是什么人啊?”
“你这土匪……没有此等能耐,想必是我的丫鬟……生出了异心……”
韩令仪蜷缩在木榻的边沿,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此时,穆岁安缓缓回过神来,再不愿理会宫中这些高手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