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一个被命运无情鞭笞的落魄者,带着一身的血与伤,跌进西山那如巨兽般张开的怀抱。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这头贪婪的恶狼,连皮带骨地吞噬殆尽。夜幕,仿若一块从九幽地狱扯出的黑色尸布,裹挟着森冷与死寂,悄无声息却又蛮横地将茅山涡村层层裹缠。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黑暗中颤抖,恰似风雨中飘摇的残烛,却又带着一种不屈的倔强,闪烁跳跃,试图驱散这无边的压抑。
我,像一杆标枪般挺立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这老槐树,树皮龟裂,枝干扭曲,犹如一位目睹了千年兴衰的沧桑智者,向着夜空伸展着嶙峋的臂膀,似要诉说无尽的往事。我的目光顺着村口那条新修的水泥路蜿蜒前行,昏黄的路灯洒下暧昧不明的光晕,水泥路在光影交织中,宛如一条蛰伏的巨蟒,朝着未知的黑暗深处蜿蜒游弋。我胸腔中热血翻涌,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我们并非要斩断与根的联系,而是要为这古老的村庄注入新的活力,让它在时代的熔炉中浴火重生!现代化的风暴已经席卷而来,倘若我们选择退缩,就只能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碾碎!我们必须迎着风暴前行,让村子富起来,让乡亲们的生活彻底改天换地!” 我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衣角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每一道褶皱里,都蕴藏着我不甘平庸的决心。
李伯听完我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犹如一座历经岁月侵蚀的老碑。夜风呼啸,像一双双鬼手,撩动着他那几缕银丝。他缓缓抬起那双布满岁月沟壑的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头,这一拍,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带着先辈们沉甸甸的期许。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声音沙哑却饱含温情:“娃子,你说得在理。我们老一辈人,就怕你们这些后生忘了根,迷失了来时的路。看到你有这份为村子拼搏的决心,我这颗老心脏都重新跳动起来了。时代在变,我们也不能固步自封。只要我们心中有根,有魂,这村子就不会散。”
然而,话音刚落,李伯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额头上的皱纹仿佛被岁月的刻刀反复雕琢,愈发深刻。他目光深邃,眼神中交织着对往昔的眷恋、对当下的忧虑和对未来的迷茫:“可‘富裕’究竟是什么?是城里那些高耸入云,仿佛要刺破苍穹的钢铁丛林,还是车水马龙、喧嚣嘈杂得让人灵魂不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