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寅时。
每日寅时准有药童敲梆子。
寅时的梆子声还粘着晨露。
吴仁安已跪坐在仁安堂的柏木诊台前。
百八十格药橱在薄雾里泛着幽光。
第三层紫陶罐上新补的裂纹里嵌着夜交藤碎屑——那是昨夜药童失手摔的。
“城北分铺缺人。”
陆济世的声音混着捣药声从屏风后传来。
“我去…”
玄铁药杵砸在石臼里的节奏比往日快了三拍。
炮制的马钱子被细细碾碎。
须是在甘草里浸个二三十日才有得这般品相。
惊得檐角铜铃漏下细碎清响。
吴仁安指尖的七叶莲僵在半空,叶片上凝着未干的露珠。
正顺着经络纹路滚向虎口结痂的伤口。
“三伏天痢疾多发,你去坐诊三月。”
师父鼠灰的直裰扫过青砖,袖口暗纹沾着新鲜的血竭粉。
吴仁安嗅到铁锈味里混着马钱子苦香——这是处理刀剑伤才用的配方。
师父教过的。
未闻出麻油香便是砂炮的,色浅是甘草浸的。
粉里飘着的是甘草甜,未看便知了。
药童抱着靛蓝包袱从后堂转出。
额角汗珠浸湿了缠着艾草的抹额。
吴仁安接过包袱时,掌心触到暗格凸起的棱角。
隔着三层葛布,能摸出是那本带痕迹的《阳泽风物志》。
算起他尚未出过城北,医馆都极少离开。
顶天替师弟们打过一二趟醋。
“戌时闭馆。”陆济世枯指弹在青铜虎撑上,惊飞梁间两只蓝翅蝶。
“莫接刀剑伤患。”
虎撑内壁的铜绿簌簌而落。
露出暗刻的十二时辰图——戌时的方位嵌着粒乌头霜晶。
“慎接习武伤者…”
吴仁安正要开口,忽见师父左手腕缠着寸许新纱。
晨风卷起纱角时,隐约露出道蜈蚣状的紫红伤痕——正是青囊诀里记载的阳泽官府制式武学。
“百足追魂掌”打的伤势。
药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