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戏台被月光浸成银箔,柳如是水袖刚甩到“破镜重圆”的尾腔,十八面古镜突然从台板缝里破土而出。镜面映着她的倒影,却在眼尾添了三分青灰——那是镜妖吸干三戏子精魄后,附在镜面上的妖纹。
“陆先生!”她的帕子被镜风卷走,帕上牡丹纹在镜中裂成碎片,每片都映着百年前新娘的哭脸。陆九渊踏月而来,茶盏里的“镜花水月茶”正沸,茶汤如融雪般清透,却在盏心凝着个完整的月亮。
“镜妖,你困在碎梦里百年,可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他将茶雾泼向古镜,雾气竟化作千年前的妆奁——檀木匣里躺着半面宝镜,镜背刻着“长毋相忘”,却在“毋”字处有道深深的裂痕。
镜妖的虚影从镜中爬出,身着褪色婚服,鬓间金步摇的流苏,正是柳如是戏服上的银线所化。“他说镜碎人难圆,”妖魅的指尖划过镜面,柳如是的倒影突然流泪,“可我守着碎镜等了三百年,等来的不过是新戏台上,别人唱我的故事。”
陆九渊将茶盏递给柳如是,茶汤里映着镜妖的过去:新娘在洞房夜被丈夫摔镜,碎片扎进心口时,她攥着半片镜角发狠——“除非他回头捡我,否则我便困死在这镜中世界。”
“你看这‘镜花水月茶’,”柳如是忽然舞起水袖,袖中暗藏陆九渊给的“忘川茶露”,“镜中花虽美,却是水的倒影;水中月虽明,终究触不可及。”她的帕子扫过镜面,镜妖婚服上的补丁,竟与她戏服的针脚一模一样。
陆九渊忽然抚琴唱《凤求凰》,琴弦上缠着镜妖的碎发。琴音穿镜时,每片碎镜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负心汉临终前在镜前忏悔,有镜妖附在戏台上看尽人间离合,却独独没有她自己——百年时光,她竟忘了自己本是镜中灵,该映人间百态,而非困于一人执念。
“镜灵本应照见真心,你却用碎镜困住自己。”陆九渊指尖点在镜背裂痕,茶雾突然化作凤凰,衔起所有碎镜飞向月亮,“当年他摔的不过是凡镜,你却用执念铸了心锁——看这镜花水月,破与不破,全在你一念之间。”
镜妖望着空中的碎镜,每片都映着柳如是的笑。她忽然想起,自己最初的使命是护佑新娘妆镜,看她们在镜前描眉时,眼中闪烁的期待与光彩。“原来我等的不是他回头,”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