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开云海时,陆九渊正握着柳如是的手在山溪旁洗帕子。月白绢面上绣着半枝茶梅,是她前日刚描的花样,此刻却被鲜血洇开,红得像要滴进溪水深处的云影里。官兵的马蹄声碾碎空山寂静,箭矢破空声比雷声更急——他看见她忽然转身,单薄的身影在箭雨中绽开,像极了千年前那株在雷劫中替他遮雨的茶花。
“小心!”他的呼喊混着第二道惊雷炸开。柳如是胸前绽开的血花落在帕子上,正好染在茶梅枝头,那抹红竟如活物般游走,渐渐凝成他前世常画的“朱砂盏”茶花纹样。帕子突然发烫,烫得他指尖发麻,记忆如被煮沸的茶汤,在眼底翻涌成潮。
他看见自己站在千年古茶园里,掌心托着朵将开未开的茶花骨朵。雷劫将至,黑云压得茶田弯了腰,唯有这株茶花逆势而长,花瓣上凝着他日日温养的茶露。“主人,你的茶,比我的花还暖……”稚嫩的女声从花蕊中溢出,下一刻,小小的花精化作红衣少女,张开双臂替他挡住第一道天雷。
现实中,柳如是的身子正往下坠。陆九渊袖中茶盏碎成齑粉,茶魂如游龙般裹住她,在漫天箭雨中辟出一片澄明。他抱着她退进岩洞,指尖抚过她苍白的脸,发现她耳后竟有片淡红胎记,正是前世茶花精被雷火灼伤的位置。
“原来你不是前朝公主……是我养了三千年的茶花精。”他的声音混着雨声轻颤,指腹擦过她唇畔血迹,忽然想起千年前她化形时,也是这样倔强地笑着,说“花要开,总得经些风雨”,却因强行凝聚人形,让魂魄碎在他掌心的茶露里。
岩洞深处忽有宝镜自鸣。陆九渊望去,只见镜中浮现层层叠叠的茶田,每一片茶叶上都映着他与她的前世:他在月下为她梳花,她在雪夜替他暖茶,雷劫降临时她化作花伞,天旱时他以血灌溉树根。最后一帧画面里,她跪在云海中,掌心托着半片残破的茶瓣——那是她用七百年修为替他挡下的天劫碎片。
“现在换我来护你。”陆九渊低头吻她额角,将自己的茶魂渡入她体内。茶雾在岩洞中漫成星空,每颗光点都是他千年间收集的晨露、月光与松烟,此刻化作温软的茧,裹住她即将消散的魂魄。他看见她睫毛颤动,梦中露出微笑,像极了千年前那个在雷雨中对他笑的小花精。
洞外官兵的叫嚣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