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塔的檐角挂着七十二盏人皮灯笼,陆九渊的茶担撞碎第七盏时,戏台上的柳如是正唱到《牡丹亭》的尾腔:“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水袖扫过台沿,沾着的纸钱灰突然化作黑蝶,扑向他肩上火漆封印的茶篓——那里装着替她修补魂魄的千年茶蕊。
“好个‘似水流年’,不过是阴君偷来的戏本子。”陆九渊指尖弹飞一片茶瓦,击碎空中悬着的《长生殿》戏文,纸页纷飞间,他看见柳如是在不同剧本里轮回:上一场是马嵬坡下替唐明皇饮毒酒的杨贵妃,鬓边金钗正是他送的茶花簪;下一幕便成了尾生抱柱的女子,怀中抱着的却不是桥柱,而是他曾断在雷劫中的茶杖。
戏台地板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沸腾的孟婆汤池。柳如是在《赵氏孤儿》的剧本里踉跄跪倒,喉间还卡着未唱完的“为忠良,舍亲生,苍天可鉴——”,眼中却闪过一丝清明,因为她看见,陆九渊踏碎的戏文残页上,正浮现出千年前他们在茶田的剪影:他教她辨认霜降后的茶芽,她偷偷将他的茶勺雕成茶花形状。
“这些戏文里的‘永失所爱’,都是阴君偷的我们的前尘。”陆九渊低喝一声,茶篓轰然炸裂,七十二片千年茶蕊腾空而起,在戏台上拼出他们九世轮回的记忆:第一世她是茶花精替他挡雷,第二世她是采茶女为他守夜,直到今生她为他中箭,血滴在帕子上唤醒茶魂。柳如是看着那些浮动的光影,忽然发现每一世她的死,他眼中都映着相同的茶香——那是他用茶魂为她续命的印记。
阴君的尖笑从戏幕后方传来:“她魂魄不全,便永远困在这戏台十八层!”话音未落,三十六台傀儡戏同时开唱,每具木偶都长着柳如是的面容,唱词却全是“主人莫要回头,花自会凋零”。陆九渊突然拔剑,茶剑上凝着沈青禾方才渡他的红梅精魄,一剑劈碎正中央的《桃花扇》屏风,露出后面被锁在戏柱上的真身——她耳后胎记在流血,血珠却化作茶露,滴在戏台上的“朱砂盏”花纹里。
“看清楚,我不是戏文里的薄命人!”陆九渊甩出茶索,缠住柳如是被傀儡扯住的水袖。茶索上的倒刺勾破傀儡的戏服,露出里面塞满的纸钱,那些纸钱突然活过来,扑向柳如是的面门,却在触到她眉心时,被陆九渊提前种下的茶魂烧成飞灰。她在剧烈的眩晕中看见,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