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噪,沈青禾的绣鞋碾碎满地刺桐花瓣。她盯着镜中自己额间的恶蛟青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腕上金环正渗出黑血——那是毒龙尊者种下的“贪嗔蛊”,此刻在她血脉里游走,将斗茶赛上陆观海的净瓶水幻化成父亲的断指。
“青禾!”陆观海的声音自屋脊传来,青衫染着清水岩的夜露,袖中净瓶发出清越龙吟。他踏瓦而行,足尖点过之处,瓦片竟浮现出沈家茶船的星图,正是沈青禾在醒心茶汤中见过的、祖父临终前用血绘的航海图。
“看这水——”他倒提净瓶,三滴甘露落入陶壶,清水岩的山魂竟随水汽显形,在壶中凝成观音坐莲,“是清水祖师爷守了三百年的无根水,专破人间痴妄。”话音未落,陶壶突然自转,壶嘴喷出的水雾竟在墙面画出沈家祠堂的暗格,里面藏着的龙鳞正与陆观海袖口的鳞纹共振。
沈青禾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攥着毒龙给的“血契”,契约上的恶蛟印信在水雾中扭曲,露出底下用茶渍写的“舍”字。陆观海已将醒心茶斟入柳如是新制的龙纹茶盏,茶汤表面竟浮现出她幼年在茶寮的场景:父亲抱着她辨认茶青,指尖沾着的正是“紧结观音”的茶毫。
“喝吧,”陆观海的声音轻如茶香,“茶煎因果,汤煮轮回。”
茶汤入口的刹那,沈青禾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南洋商船上,祖父将最后一片龙鳞塞进她襁褓;祠堂暗格里,父亲偷偷替换恶蛟木雕的瞬间;还有今日斗茶赛上,自己掐住苏明月手腕时,对方眼中倒映的、与自己相同的痛苦。
“原来……”她的声音哽咽,“沈家的茶引从来不是契约,是龙鳞刻的护命符。”腕上金环“当啷”落地,露出底下被掩盖的刺桐花胎记,与陆观海昨夜净化的茶工后颈印记分毫不差。她突然撕毁血契,纸灰竟在茶雾中聚成“醒”字,飘向祠堂方向。
与此同时,铁观音母树下,苏明月正盯着掌心的“佛光茶芽”。茶芽在月光下流转六字真言,每道纹路都映着她白日在茶汤中看见的前世:赤须龙为斩恶蛟,尾鳍扫过渔村,而她作为巫女,正捧着茶盏向海神祈祷。
“那不是你的错……”她忽然抬头,对上陆观海复杂的目光,“你护了更多人,不是吗?”指尖轻轻触碰他胸前的鳞纹,那里有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