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往头上一扣,破茶馆立刻成了金銮殿。这位\"云里飞\"的滑稽京剧总在观众最多的未时开场,麻袋剪成的蟒袍用锅灰画着团龙,扫帚穗子充作雉鸡翎。当唱到\"杨延辉坐宫院\"时突然摔个跟头,顺势滚进人群摸走两枚铜钱。有次巡警来抓他\"有辱国粹\",白宝山当场改词:\"我这是西太后看戏法——老佛爷的差事谁敢拦?\"竟把巡警唬得落荒而逃。
庚子年(1900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朱绍文在冻硬的砂石地上撒出\"满城风雨近重阳\"。这位\"穷不怕\"突然用脚抹去\"满\"字,改撒的\"大\"字还带着冰碴。围观的书生倒吸凉气——这分明在暗喻\"驱除鞑虏\"。待衙役闻讯赶来,地上早已换成\"太平年景\"四字。朱绍文晚年发明的\"暗春\"相声,把时政隐喻藏在《千字文》里,后来启发了侯宝林的《改行》。
周绍棠的揩油把戏是门精准的行为艺术。先以\"免费蹭油\"吸引人群,待三十人围拢立即锁定目标:\"这位爷领口的油渍包在咱身上!\"话音未落,蘸着煤油的麻绳已擦过对方衣襟。当看客还在心疼绸缎面料时,小瓶装的\"德国去污油\"早已卖出七瓶。这种\"先体验后付费\"的模式,让他在1932年经济大萧条时反而日进八块大洋。
第三章 绝艺凋零:碾碎在时代车轮下的江湖
民国十七年(1928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胜利唱片公司的麦克风对准焦金池时,拉洋片的唱腔突然变得干涩。\"往里头瞧又一篇\"的拖腔在录音室回荡,却没了画箱铜铃的和鸣。当唱片在王府井百货上市时,老观众摇头:\"这声儿像锯木头,哪有当年活色生香?\"
昭和十二年(1937年)的天桥改造计划,给艺人们套上了无形的枷锁。关德俊的\"赛活驴\"被限制在八尺见方的水泥台上表演,木跷防滑铁掌在光滑台面上打滑。最要命的是新颁的《市集管理条例》,规定\"异装表演需报备\"。当关德俊驮着官府批文的木牌演出时,观众嗤笑:\"这哪是赛活驴,分明是耍乌龟!\"
己丑年(1949年)冬月初八,\"大兵黄\"破天荒换了新行头。呢子军装挺括如刀,文明棍上的铜头锃亮。可当他开口时,往日犀利的骂词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