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弄堂口,接着用汗巾仔细地掸去坐垫上的灰尘,想给乘客提供一个相对舒适的乘坐环境。这时,一位穿着香云纱的少奶奶捏着绣帕,轻轻掩着鼻子,娇声问道:“去大马路惠罗公司,八个铜板够伐?”阿发连忙赔笑着回答:“太太说笑嘞,”边说边指着江海关的大钟,“现在九点三刻,坐电车只要六个铜板。”少奶奶犹豫了一下,最终她那精致的绣花鞋终究还是没踏上电车月台。因为玻璃车厢里挤满了穿短打的工人,那股浓重的汗酸味透过敞开的车窗飘了出来,让她望而却步。
当正午炽热的太阳把柏油马路晒得发软时,阿发在虞洽卿路遇到了同行老赵。这个苏北汉子身材魁梧,他把车杠往法国梧桐上一靠,从兜里掏出一包“老刀牌”香烟,递向阿发:“听说静安寺又要铺新轨道?”“工部局上月贴告示了,”阿发就着老赵递来的火柴点烟,深深吸了一口后说道,“说是要通到徐家汇天主堂。”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叮当而过的2路电车,车身上“先施公司”的广告画十分醒目,画里烫卷发的摩登女郎举着花露水,那灿烂的笑容像是浸过洋蜡,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转折发生在梅雨缠绵的六月。法租界公董局突然宣布要扩大电车线路,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的鹅卵石路面被无情掘开,露出了像蚯蚓似的电缆管道。一时间,三百多名人力车夫群情激愤,他们聚集在霞飞路巡捕房前,草鞋上沾满的泥浆在地面画出了凌乱的轨迹,那是他们不安与愤怒的痕迹。阿发清楚地记得那个举着“保我生计”木牌的年轻人,他带着浓重绍兴口音的抗议声,在如注的雨声中被打得七零八落。随后,印度巡捕挥舞着警棍冲了过来,警棍落下之处,血水混着雨水在阴沟里打着旋,场面一片混乱与凄惨。
入夜后的四马路呈现出另一番独特的生机。霓虹灯光在细雨中晕染出暧昧又迷人的光晕,整个街道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阿发把车停在“爵禄”舞厅对面,耐心等待着乘客。这时,一位穿着玻璃丝袜的舞女迈着轻盈的步伐翩然而至,她的蔻丹指甲在皮包里翻找车费时发出叮咚作响的声音:“去北四川路余庆坊,要快。”阿发立刻拉起车奔跑起来,黄包车快速掠过熄了灯的电车轨道,车头的黄铜铃在暗夜里清脆地响着,荡开一圈圈涟漪。阿发心里明白,这些舞女之所以选择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