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南的卫河码头边,几百年来,始终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石碑材质古朴,质地坚实,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将其打磨得发亮。每当漕船浩浩荡荡地从河面上经过,船夫们总会不自觉地对着这块石碑行注目礼,眼神里满是敬畏与虔诚。这方石碑,镌刻着乾隆五十六年那场震动直隶官场的“石兽奇案”,也承载着一段关于真理与偏见的古老寓言,如同一位沉默的智者,静静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那年盛夏,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来得极为蹊跷。乌云好似墨汁一般在天际翻涌汇聚,将整个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白昼仿若黑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打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卫河水在暴雨的肆虐下暴涨三丈,浑浊的浪涛汹涌澎湃,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猛兽,横冲直撞。河神庙前那对镇水石兽,在这般凶猛的水势冲击下,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荡荡的基座,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
消息很快传到了河间府衙,知府刘秉义正坐在宽敞凉爽的厅堂里,对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发愁。他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焦虑,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头的烦闷。河道总督衙门的巡查使下月就要到了,而这对前朝留下的石兽,一直以来都是治河功绩的重要见证,如今却不翼而飞,这可如何是好?想到此处,刘秉义猛地站起身来,“传令沧州知州,十日之内务必寻回石兽!” 惊堂木重重地拍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酸梅汤泛起层层涟漪。
这道命令一下,沧州城当即炸开了锅。码头苦力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成群结队地汇聚到卫河岸边,他们挽起裤脚,露出结实的小腿,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急切,渴望能在这场寻兽行动中获得丰厚的奖赏;私塾先生们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们此刻也被这场热闹所吸引,三两成群地讨论着石兽可能的去向,不时还引经据典,发表自己的见解;绸缎庄掌柜们停下了忙碌的生意,站在店铺门口,望着卫河的方向,脸上写满了好奇;就连城外白云观的道士,也身着道袍,加入了寻兽的队伍,他们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求神灵的指引。知州衙门开出五十两白银的赏格,更是像一把火,点燃了众人的热情,让卫河两岸的芦苇荡里昼夜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