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年间,杭州府西泠桥畔有座荒废的秋屏庵。庵里住着个穷书生,姓柳名砚秋,年方弱冠,生得面如冠玉,只是襟前补丁摞补丁,鞋头露着脚趾头。这日秋雨绵绵,柳生坐在破蒲团上,对着半卷残书叹气,忽听得墙角传来簌簌响动,抬眼便见个青衫女子立在蛛网上,鬓角沾着几片枯叶,脸色比庵里的白墙还要苍白三分。
那女子见他抬头,慌忙福了福身子,袖口露出半截猩红里子:“公子莫怕,小女子姓阮,原是这庵里的香火,三年前……”话到此处突然哽咽,指尖绞着帕子,帕角绣着半枝残莲,针脚歪斜,倒像是急慌慌赶工出来的。
柳生虽读的是圣贤书,却也听过不少志怪故事,定了定神,将唯一的木椅推过去:“姑娘既在此处,必是有苦衷。我这破庵虽漏雨,倒也能避避秋风。”女子盯着木椅上的破洞,忽然笑了,笑声像檐角铜铃:“公子衣裳都破成这样,倒还顾着旁人。”说着抬手轻轻一拂,破椅上的补丁竟像活了似的,慢慢长成整整齐齐的青布,连柳生鞋头的破洞也悄然愈合。
这下轮到柳生惊讶了,刚要开口,女子已坐在满地碎瓦上:“不瞒公子,我是这庵里的鬼魂。三年前随父亲来此上香,不想遇上暴雨,父亲失足坠了井,我……”她指着庵后那口被青苔覆盖的古井,眼尾泛着水光,“等被人发现时,早已没了气息。”柳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井沿上还长着几簇蓝色小花,在秋雨中轻轻摇曳。
自那日后,阮姑娘便常来与柳生作伴。白日里她躲在井中,到了黄昏便化作青烟飘来,有时拎着从隔壁包子铺“借”来的热乎馒头,有时捧着不知从哪户人家讨来的残茶。柳生起初推辞,她便佯装生气:“公子读的书里,鬼送书生衣食的故事还少么?难不成嫌我送的东西不干净?”说着眼眶又红了,柳生只得接下,心里却纳闷,这鬼魂怎的比活人还会使小性儿。
十月里的一天,柳生正在教阮姑娘识字,她盯着“秋”字忽然发呆:“我生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父亲说女子读书无用,只让我学女红。”说着从袖中掏出块绣了一半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阮”字,墨色晕染,倒像是泪水浸的。柳生见状,轻轻握住她的手,在石桌上一笔一画地写:“阮字是双耳旁,右边是‘元’,元者,始也,姑娘的名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