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年的霜降刚过,应天府城墙上的爬山虎褪成铁锈色,刘伯温站在垛口边望着西北方的云气。青鸾衔来的玉匣在袖中发烫,匣底刻着朱笔批的“奉天承运”,打开来是半幅残图,墨线勾着九州山川,十三处龙脉吞吐着不同颜色的云气——紫色在长白山,青色在昆仑山,金色在六盘山,最南端的岭南竟泛着隐隐的赤光。
“先生又在看这劳什子残图?”贴身书童阿雾抱着暖炉凑过来,少年人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自打去年秋上,您总盯着这些云气出神,胡子都白了两茬。”
刘伯温伸手揉了揉阿雾的发顶,掌心触到少年人鬓角未化的雪花:“天子要的是万里江山永固,咱们做臣子的,总得把这残图补全了。”他指尖划过图上长白山的紫霞,想起三年前在滁州初见朱元璋时,那汉子攥着他的手说“先生可识得龙脉?”,掌心的老茧擦得他手腕生疼。
一、长白山·紫霞断
长白山的雪下了整月,女真部落的斡朵里城像嵌在雪窝子里的黑陶碗。刘伯温的马车停在城门口时,辕马的睫毛上结着冰碴,随行的锦衣卫掀开毡帘,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人牙根发酸。
“汉地的先生可是来看神山的?”守城门的老猎人拄着鹿骨杖,腰间挂着半块雕着飞虎纹的腰牌,“咱们长白山的神,连松花江的鱼都要听它号令。”
刘伯温拢了拢狐裘,目光掠过老人身后的雪山。主峰白头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山尖的紫霞像条蜿蜒的巨蟒,每隔三个时辰便会游到北坡的谷底。他记得《淮南子》里写“紫霞绕山,其下有龙”,这紫霞正是长白山龙脉的气口。
部落首领阿哈出的毡帐里飘着松烟味,火塘上的铜壶咕嘟作响。十七岁的少年猛哥帖木儿攥着骨刀蹲在角落,狼皮靴底还沾着猎熊时的血迹。刘伯温注意到他颈间挂着块青玉,雕着半只展翅的海东青——那是女真完颜部的图腾。
“先生说长白山有龙脉,”阿哈出的汉语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我们在这里住了七代人,神山从未降过灾祸。”他递过兽皮裹着的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七十二处猎场,“去年秋上,有只金鹿从北坡下来,鹿角上还挂着紫霞呢。”
刘伯温的手指停在地图上北坡的位置,那里画着棵参天古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