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开肚子发现胃里全是坟头土,马舌上还刻着歪扭的“冤”字。姚广孝带着和尚在大营周围念经,袈裟上缝满符纸,可每当月亮升到头顶,西北乱葬岗就传来兵器碰撞声,叮叮当当,像有人在深夜打制铠甲。
“狗剩,跟我去趟乱葬岗。”老百户拍他肩膀,手里攥着半串佛珠,佛头处的红漆已剥落,露出底下刻的往生咒,“姚少师说,要取些‘引魂沙’。”
二人摸黑进坟地,露水打湿的草鞋踩在坟包上,传来类似嚼软骨的声响。老百户举松明火把,火光照见新坟林立,木牌上写着“燕军某部某某之墓”,有的连名字都没有,只画个白圈,圈外歪歪扭扭刻着“通州卫”“德州所”等地名。走到坟地中央,忽闻“哗啦”一声,土层里翻出个铁盒,里面装着灰白色的沙子,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微光,细看能发现沙粒间裹着细碎的指甲片和头发丝。
“快装袋里!”老百户话音未落,周围墓碑突然摇晃。陈狗剩看见坟包浮土在动,像有无数只手在下面扒土,草根处渗出黑褐色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腐尸味。最左边新坟“轰”地炸开,跳出个浑身是血的士兵,盔甲上“燕”字旗烂成布条,手里长枪还滴着水——那是上个月在护城河淹死的弟兄,下葬时连全尸都没有,只捞到半片带着刀伤的甲胄。
“老百姓……”陈狗剩喉咙发紧,手摸向腰间的刀,掌心全是汗。
“别慌,是咱们的弟兄。”老百户声音发颤,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腰间佩刀已出鞘三寸,“兄弟,你认得我吗?我是通州卫的张麻子,咱们在德州城喝过通州老窖,你说等打完仗要回家娶邻村的秀兰……”
那士兵抬头,眼窝里空空洞洞,本该是眼珠的地方鼓着两个血泡,突然开口,声音像破风箱:“回家……秀兰……”话未说完,长枪已刺向老百户心口。陈狗剩本能挥刀,刀刃砍在士兵脖子上,却像砍进腐坏的南瓜,黑血喷涌而出,带着蛆虫和碎骨渣。老百户趁机踹翻铁盒,引魂沙撒在士兵身上,他发出尖啸,身体迅速萎缩,化作一堆白骨倒在地上,骨殖间还夹着半片绣着并蒂莲的衣角,正是秀兰托陈狗剩带给那弟兄的定情信物。
二人连滚带爬逃回大营,身后乱葬岗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像千万个声音在同时喊“冤”。天亮时,姚广孝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