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柳如眉忽然笑了,指尖绞着断弦,银铃碎响里声音又软下来,“不过是幅旧画,公子喜欢便收着吧。这秦淮河上的画舫,谁没遗落过些心事呢?”
更漏声在水面上飘得忽远忽近。周叙之离开时,画舫已泊在朱雀桥边。他站在桥头回望,见舱中灯火次第熄灭,唯有船头一盏羊角灯随波摇晃,像悬在水上的一颗孤星。袖中残卷的沉水香愈发清晰,他忽然想起画舫窗棂上刻着的小字:“听涛阁中听涛声,半是江风半是愁。”
三日后是立冬,周叙之抱着一摞书往国子监去时,在钞库街遇见顶青呢小轿。轿帘掀开半角,露出柳如眉腕上的银铃,正笑着往街边书肆里递玉版纸。他刚要开口,却见轿旁跟着个穿锦缎的中年男子,腰间玉佩刻着个“陈”字——是应天府有名的绸缎商陈万贯。
“周公子怎的在此?”柳如眉下了轿,鬓边芙蓉换成了红山茶,“可是来买《东京梦华录》?前日听你说爱读孟元老的文章——”
“柳姑娘说笑了,叙之不过是国子监的穷学生。”周叙之看着陈万贯似笑非笑的眼神,喉间有些发紧。陈万贯忽然拱手:“原是柳姑娘的朋友,在下陈万贯,常往听涛阁送绸缎。柳姑娘的裙衫,倒比那官窑的青花瓷还要鲜亮几分呢。”
寒风卷起街角的落叶,周叙之看着陈万贯往柳如眉手中塞了串珍珠,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画舫上,柳如眉腕上还戴着银镯子。他攥紧袖中残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半幅《秦淮夜舫图》的绢底,分明织着极细的银丝,是苏州织造的贡品。
立冬后的初雪落得无声,秦淮河上的画舫都挂了棉帘。周叙之在国子监抄了半宿《春秋》,冻得手指发僵,便揣着墨锭往桃叶渡去,想寻个画舫暖酒。远远便见听涛阁的灯笼在风雪里摇晃,舱中传来琵琶声,弹的是《胡笳十八拍》,调子比雪水还要冷三分。
“柳姑娘今日不唱《牡丹亭》了?”他掀开棉帘,见舱中只柳如眉一人,膝上盖着狐裘,案头搁着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雪夜秦淮,舟中男子背影清瘦,手中握着半卷残画。
柳如眉抬头时睫毛上凝着细雪,指尖在画上点了点:“公子来得正好,帮我瞧瞧这舟中人的袖口,可是该添些水波纹?”墨色在她笔下晕开,男子袖角果然多了几道银线,像雪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