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子。”
“胡说!徐家酒坊的老徐都说了,每回装酒他都盯着过秤。跟徐家合作这么多年,从没在斤称上出过岔子。”
贺永强没有理会老贺掌柜的怒吼,甩开帘子跑出了门,转眼就没影了,也不管后头贺掌柜正捂着胸口直哆嗦。
跑到天桥馄饨摊子上,贺永强叫了两碗馄饨正吃着,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回家时的情景。当时车还没停稳,两个弟弟就蹿出来卸酒瓮。亲娘撩起围裙擦手,指甲缝里还粘着酱色的面疙瘩:“强子又瘦了!”这话她说了好几年,从贺永强过继到小酒馆的那天起,每回见面都像在数落贺家没给吃饱。
酒瓮搬进堂屋,亲爹拿菜刀熟练地撬开封泥。头一勺酒先敬祖宗牌位,第二勺就把井水兑进去了。贺永强蹲在门槛上啃酱骨头,看小弟把美军罐头盒剪开当量杯,亲妈做的酱骨头真香呀。
贺永强抹抹嘴,从怀里掏出亲爹妈托人送来的家书。亲爹的字像冻僵的蚯蚓,说大弟要娶媳妇,聘礼钱还差二十块现大洋。信纸背面印着油渍,是酱肘子留下的痕迹。他把信看了又看,珍重的叠好放进怀里,而这些年老贺掌柜教他打算盘、识酒曲的心意,终究化作了恭房里的一缕呛鼻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