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市老城区梧桐簌簌，陈茗雪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泛出青白。叶家朱漆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门环叩击声惊飞了檐下栖着的灰鸽。她疾步走向巷口那辆黑色帕萨特，后视镜里忽然晃过一抹颀长身影。
&34；薛盟哥……&34；呼吸在玻璃上凝出水雾，少女指尖悬在车门把手上空，终究没有回头。后视镜里的少年穿着藏青卫衣，碎发垂在眉骨投下阴影，掌心里攥着未拆封的录取通知书。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却连对视的勇气都成了奢侈。
帕萨特汇入车流时，陈茗雪突然剧烈颤抖。后座阴影里躺着本泛黄的《女诫》，封皮上&34；三从四德&34；的金漆早已斑驳。她想起昨夜阁楼传来的瓷器碎裂声，想起三婶攥着她手腕按在滚烫茶盏上的温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薛家别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在薛康健额角投下细碎光斑。这位刚调任住建局副局长的中年男人此刻像头被激怒的雄狮，掌风扫落茶几上的紫砂壶。&34；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34；
薛盟歪在真皮沙发里，脖颈处还留着晓雨挣扎时抓出的血痕。他盯着旋转的吊灯，听见自己带着醉意的嗓音：&34；爸，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叶晓雨摔在青瓷碎片上，我喝多了想扶她，结果……&34；
&34；结果？&34；薛康健抓起镇纸砸向投影幕布，薛盟的体检报告在光束里翻飞。方霞辉适时按住丈夫手腕，指甲上镶钻的美甲折射出冷光：&34；老薛，现在年轻人……&34；
&34；你闭嘴！&34；薛康健甩开妻子，却在对上她发间银丝时陡然泄了气。这位曾经的特种兵王在儿子面前第一次露出颓态，喉结滚动半晌，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34；滚回房间写检讨。&34；
薛盟经过楼梯转角时，听见父母压低的争吵。方霞辉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34；你当年在部队搞联谊，不也拽着文工团女兵跳过交谊舞？&34；薛康健的怒吼震得吊灯哗啦作响：&34；那能一样吗！&34；
月光透过纱窗在薛盟床前织出银网，少年摩挲着锁骨处的咬痕。那是去年暑假在叶家老宅，晓雨被家族联姻逼得发疯时留下的印记。当时她跨坐在他身上哭喊：&34；薛盟哥哥，带我走吧。&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