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谭氏躺在那里,脑袋底下枕了两只枕头,眼睛睁着,但眼球上方被两朵白云遮着,看不见东西。
一只手拿着一个空碗,另一只手里则抓着一把炒熟的南瓜籽,在那嗑着,被咀嚼得稀碎的南瓜籽混合着谭氏口中的老痰吐到那碗里。
刘氏探头瞅了一眼那只碗,乖乖,黏糊糊都小半碗了。
这也是老太太的陈年老痰调配的南瓜籽壳,倘若是血燕的唾沫黏搅拌后的小银鱼,那可老值钱了。
“咳咳咳……”
刘氏怔愣的当口,床上的谭氏突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爆发出一阵剧烈而连绵的咳嗽,手里的碗端不稳,里面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洒了一大半到床上。
“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刘氏赶紧端起旁边放着的一碗水递过去。
发现碗里插了一根弯曲的茅草杆子,杆子中间是漏空的。
刘氏一看就知道这是用来给老太太喝水用的,老太太没法坐起来,只能躺着吃喝,饭食可以用喂,这水就得靠吸了。
谭氏在刘氏的伺候下吸了几口水,咳嗽终于消停了。
“你谁啊?”她张口就问。
刘氏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谭氏这冷不丁一开口,一股子老坛酸菜的气味从她的嘴巴里冲出来,钻进刘氏的鼻孔,直冲天灵盖,刘氏仿佛掉进了一个大粪坑,差点没熏晕过去。
“唉呀妈呀,这是几万年没刷牙了,这臭的!”
刘氏忍不住嘟哝起来。
床上的谭氏皱起眉头:“你才臭呢,你浑身上下都臭,你就是个从粪坑里钻出来的!”
刘氏翻了个白眼,“哟,这都成副样子了,脾气还是一点没改啊,你骂我是茅坑里爬出来的,你可晓得你如今吃喝拉撒都躺在床上,身边人一天不给你拾掇你就能把这床给整成茅坑啊?你还有脸骂我,呵呵……”
谭氏嚷嚷了起来:“你谁啊?你跑到我家来做啥?你滚出去……”
“咋,我是谁你都不认得?我是三丫头的娘啊,被你们老杨家休掉的那个四媳妇呢,想起来了没?”刘氏问。
这一刻,她突然好希望老太太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啊。
如此,她就能看到自己此刻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