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有很多问题可以问你。「蛛兰若道:「但我不想让你那么耻辱地离去。「
「此时此刻这个问题我不想问其它的。我想替那个年幼的自己,问一问那个意气风发的鹤华亭——「她问道:「您曾经的理想是什么?「
这算什么危险问题!鹤华亭扯了扯干皱的嘴角,很无所谓地道:「我曾经的理想是——「或许是呛着了风。或许是本就不多的力量,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他以为可以轻易出口的那些话,不知为何沉重得不肯跳出唇齿来。
他的嘴唇翕合着,翕合着,最后还是抿住了。
没有牙齿的嘴,用力抿起来的时候,那里也是塌陷的。
曾经我也是一个少年。
灵魂炙热,血液滚烫。
如今我身心枯竭,面目可憎。
关于理想,我不敢说出它的名字。
鹤华亭露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似哭似笑,似悲似喜。他用那枯瘦得如鸡爪般的双手,捂住自己皱痕深深的脸。不再注视任何一个年轻的灵魂,也不让谁再看到他。
众妖只看得到他塌肩弓背,难堪地坐在那里。皮包骨头的胸膛,像拉风箱一样,用力地鼓起,又塌陷。他在干涸的身体里,搜集了最后一点力量,而后极其艰难地往旁边…歪了歪脑袋,整个身体也倾倒—扑通!
就这样跌进了不老泉中!
那均分不老泉的水纹,这时候已经消散了。
那辨别真言伪言的涟漪,被更巨大的波澜所覆盖。而后又一起归于平静,归于死寂。
清澈的水面将鹤华亭吞没,像是一杯水,包容了一滴水。
鹤华亭就这样消失了。
就这样溺水而死。
在不老泉的上空,有一张白色的蛛网,由虚凝实,像是要捕获什么,可是却网了个空。最后又缓缓地淡去,隐没。
众妖皆默。
鹤华亭到底是看到了这张网,不想成为蛛懿的藏品。
还是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失 败,精疲力尽不再挣扎。
又或单纯只是无法面对年轻时候的理想?
不会有答案了。
直到神山再次摇动山外流光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