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的错感里,摇了摇头,他仿佛此刻才恍然——
就是面前这些人,刚刚经历了长河围杀、千里逐杀,把庄高羡一路追到了这里,并且在正面的搏杀中,杀死了这样一位坐朝数十年的正朔国主、当世真人!
洞真的境界在这些年轻的神临面前,不具备威慑力了。
他们是弑真之人。
中年人长相的玄袍道士,眼纹颇深。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也不像貌美的甘草道长那么严肃。
一手撑伞,下颔微抬,摆足了上国真人的姿态,字正腔圆地道:“吾名半夏,大景帝国靖天府镇守真人。夜观长河,惊闻道属国生变,故来一看。尔等——”
“靖天六友里的半夏道长,对么?”姜望打断了他:“庄高羡死前提及过你们。真人可以吐真言,不必假装刚到。”
半夏略一沉默。
他当然知道他是假装刚到,他当然也知道这些人都知道他是假装刚到——但程序还走不走了?台阶还要不要?
今天这些人随便编个什么理由,哪怕就说自己只是路过,他都会捏着鼻子放人。
你姜望一定要把脸皮撕破,逼我们承认,是景国放弃了庄高羡?
太不懂事。
太没有格局了!
庄承乾修行出了岔子,暴毙当场。
庄明启染了重病,突发不治。
庄高羡先天不足,旧疾复发……这不是很好吗?
三代人前后呼应,未尝不是一阕挽歌。
铁笔篆刻的,可以被抹去。
人们听到的,可以是幻觉。
如此民不举,官不究。庄国如故,不过立新君。尔等散去,自此不受责。
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大约有些人天生就不懂得美好,反倒喜欢难看。
“还记得赵玄阳吗?”半夏看着姜望,目光有些冷。
“不曾忘记。”姜望道。
“记得他,就很好。”玄袍道士轻轻地点头:“这一趟本是苍参老道要来,他脾气素来不好,所以我拦着了,怕他一时冲动,打死了你。”
姜望面无表情。类似于此的威胁,他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根本不值得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