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琇从来都知道,越国根本没有未来!
不是越国无贤才,不是越国无忠臣,越国没有前路的唯一原因,就是越国在楚国旁边。楚国根系庞大、树冠遮天,掠尽了南域的阳光和水分。
其它所有根木,离之愈近,处境愈危。
才能卓绝如高政,也只能自我放逐,囚坐隐相峰。踌躇满志的政治图卷,只画了几笔就被叫停。距离衍道只差一步、也不能踏出。
在霸国旁边的国家,能有什么结局?
齐国旁边的阳国,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甚至阳国比越国的境况要窘迫得多。
天雄纪氏的纪承,连神临都不被允许。
阳国末帝阳建德,曾经在战场上也是跟重玄褚良并驾齐驱的人物,最后却为魔功所迷——不是他心志不坚,是他别无选择。
齐国吞阳国,是水到渠成,一鼓而下。
因为阳国背后的支持者,已经先一步被清理。要么被打断过长的手脚,要么直接被扫灭。
如今楚国灭南斗、杀高政,又何尝不是东域故事的重演?
剥掉甲壳,欲吞软肉。
这团软肉要想保住自己,要么长点刺,要么带点毒,要么躲进另一个剥不掉的壳。
站在会稽城往外看,看古往今来,看六合八荒,乍看好像有无数种选择,但这无数条曲折的道路,最后都通向凋亡。
没有惊天动地的剧变,不可能在这一池死水里搅出波澜。
陈朴这样的温润君子、鸿儒长者,说出“我不是你的先生”这种话,明确划清界限,已经是意见很大的表现。
文景琇当然知道。但他也别无选择。
他不做事,谁会帮越国做事?他不做出选择,谁会给越国路走?
在龚知良也死掉的这个凌晨,他独自穿行于王都,走到了太庙,走进祭祀祖宗的灵殿群落。
此处只有不熄的檀香,祭祀的经幡,和一座座缄默的灵祠。
他走入其中一一座最尊耀的灵祠,在那高大威严的灵塑之前,慢慢地跪坐下来。
一方蒲团,一袭孤影,四下无声!
他仰头看着那被烟火熏得五官模糊的金身塑像,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