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在重玄胜旁边坐下,慢悠悠地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随口说道:“你真是吃得多、咽得多,不仅冬膘贴完贴夏膘,就连马车都比以前更奢华了!”
四面车厢壁缓缓合拢,车厢内却并不因此晦暗。
这的确是齐国眼下最奢华的马车,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有特殊的阵法阻挡风雨、隔绝窥伺,但并不影响天光落下,也不阻隔自内而外的视野。车内凉热合宜,毫无颠簸。座椅十分温软,如美人之怀。
重玄胜舒舒服服地靠着:“我这都是成家的人了,不得不努力一点,多挣家业,让媳妇过好日子——你这封印,进行到哪一步了?”
“还在研究。”姜望迅速地翻完一册,把内容都记在脑海里,闭上眼睛,稍稍咀嚼了一番,又召来第二本继续翻看。嘴里道:“我的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吧?”
“我做事情,还不至于满城风雨。”重玄胜摆摆手:“但该知道的肯定也都知道了,无缘无故的,我突然满天下找旧旸封印术传承,瞒不过有心人。就这十车密录,有不少是直接从国库里拉出来的——你心里知道就行,也不必浪费时间去拜会。人不人情的,都是以后的事。人情的前提……你总得还是个人?”
姜望笑了:“天人怎么不算人?”
说话间,体型变为常人的仙龙、魔猿、老僧,也都出现在车厢里,各自捧着一本书,在那里研读。
同样是在钻研封印术,三尊法相,姿态各有不同。
仙龙从容不迫,魔猿抓耳挠腮,老僧愁眉苦脸。
同出一体,而显各形、有各态、意不同,足见灵动。
重玄胜观察着此三尊,嘴里道:“你还记得我,就还是个人。若连我都忘了,便不能算。”
姜望看着书上的内容,眼睛也不抬,但终于不再笑了:“天人只是没有感情,不是不记得。”
重玄胜把姜望看完的那本书拿在手中,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又到了艰难的时刻。
他的智慧让他在很多时候游刃有余,也让他无法自我欺骗。他明白有些事情,是智慧无法解决的。
譬如天道,譬如眼下正步步紧逼,压迫挚友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