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姬玉珉的语气先缓两分:“如果你想学习当年的历史,可以找个时间来宗正寺,我一一讲与你听。但今天我们站在这里,是为了讨论这个国家的未来。亿兆百姓的未来,人道洪流的朝向……巫道祐,你知道我们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吗?”
“今日你虽颇多傲慢之言,但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那高处的位置,不是让人坐上去看风景的。”
这位开国勋臣、宗室长者,高声道:“诚如太祖当年所言,欲成大业,必有大险,畏畏缩缩,谈何立国!若没有开天辟地的勇气,若不敢为人之所不敢为,没有成人之所不能成的决心,何以承担天下,说什么泽被苍生?”
巫道祐提及太祖,提及文帝,自是为了表述今帝大不如。
姬玉珉作为景太祖的弟弟,景文帝的叔叔,对这两位无疑更有发言权。他也提太祖,也提文帝,却是说今时未必不如旧时,今帝未必不如祖帝——
倘若靖海计划大获成功,姬凤洲成为中古以来第一位靖平沧海的皇帝,了却中古人皇的遗憾,握沧海而吞近海,把整个东海纳入囊中,将漫长的海岸线,变成齐国脖颈上的绞索……
那么姬凤洲的确有资格与前两者相较。
问题是他失败了。
今日无论帝党怎么维护、怎么反驳、怎么高声,靖海计划失败了,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在巫道祐看来,他所看到的,是姬玉珉的色厉内荏。
所以他只是大赞一声:“好!今日我们就说泽被苍生,就说承担天下!宗正大人,你可知——”
丹陛之上,有旒珠碰撞的响。
它的响动,只是那位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在他的帝座上,往前倾了半分。于是平天冠上,旒珠摇动。
遂有这般轻微的一声。
它是如此的轻微,却叫整个中央大殿都静了。
在巫道祐和姬玉珉吵得正激烈,所有人或紧张或期待但都不曾意想的时候,皇帝却开口。
他开口却只道:“丞相,起身罢。担在你身上的那些,太沉重了。”
在地上趴伏了很久,久到几乎像是一具确定尸体的闾丘文月,抬起了头。
以这样的姿态,她当然是看不到那位皇帝的,她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