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松下,有树荫有清泉,几人坐在泉边石头上,在酷暑中格外惬意。今日报国寺有一场盛况空前的王霸之辩,一般香客已经进不去寺内烧香拜佛,寺内几个僧侣在门口把关,除了熟面孔,一般人要递出名刺,身份足够,方可入内。
一名穷酸书生在寺外徘徊许久,日头正毒,很快就出了一身汗,估计是墙根泉水这边的众人锦衣华服,更有着侍卫护着,他不敢上前乘凉,在江南道,世族子孙连与寒门子弟同席而坐都视作奇耻大辱,那书生当然不敢自讨苦吃,只是实在熬不过大太阳熏烫,犹豫了半天,终于来到泉边离众人最远的地方蹲下,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舒服至极,长呼出一口气。见众人并未出声,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坐下,在衣袖上擦了擦沾水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默声诵读。
许宗甲和徐凤年瞥了一眼这位穷酸书生所读之书,竟然不是江南常见的书籍,而是北凉那边当朝大儒姚白峰的,看这书生唇语,更加有趣,简直就是离经叛道到了极点。
“一人之见,未必是圣人本旨,多有商量处。”
“空而无实,非解经正统!”
这书生倒是一个读书种子,不是人云亦云之辈,是将书读到了骨子里的人,对知识有着自己的见解和认知,只是这种人在江南道永无出头之日,泱州好清谈,重家世,正是士族的大本营,如何会有他一个寒门子弟的立足之地。
徐凤年瞧着书生唇语,觉得十分有意思。尤其是当那寒酸书生合上书籍说了一句“我辈书生死当谥文正”,忍不住笑出声,把那书生吓了一跳,手一抖,就要跌入水中,书生连忙跳进池中,伸手就要去抢书籍。
许宗甲瞪了一眼闯祸的徐凤年,袖子一挥,这书就停在了水面之上,穷酸书生见状,欣喜若狂,一把将书籍抄起,塞入了怀中,双手合十的在那里念念有词,感谢佛祖显灵。
徐凤年见此更是大笑,促狭着看了一眼许宗甲,他之前就在此处嘀咕过佛祖不曾显圣,不如许宗甲这位人间真佛灵验,此时这位书生又将许宗甲的出手,误以为是佛祖显灵,如何不让徐凤年感到有趣,这书生倒是和他颇有几分的缘分。
书生湿漉漉的从池中爬了出来,一脸苦闷的看着一身狼藉的自己,不由叹了一口气。
徐凤年不由出声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