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台观你行文,言你气壮胆豪,不是久屈人下之辈。怎么样,是荣幸还是惊恐?”
贺拔胜望着脸色变幻不定的李泰,颇有几分恶趣的笑语说道。
李泰抬手擦了一把额间的虚汗,干笑道:“既喜且惧,没想到、没想到一时的意气拙言,竟得到大行台如此谬赞。我自小学术不精,最爱议论时情、掩饰自己的浅薄无知,拾人牙慧的标榜多智……”
“哈哈,你东州少徒,又怎么能深知关西人事?大行台以为你启智是因家传,但我观此行文计略,便知是卢叔虎授你。看来他仍不能释怀当年不能自立的余恨,归乡反思,见解又比当年深刻许多。”
说话间,渡船将要靠岸,贺拔胜又正色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叔虎是我旧僚,于此你也不谓孤独。但诸如之前贸然进言的蠢事,尽量不要再做。虎牢即便守得,军势也难长驱河北,此事知者自知,乡仇怨忿不是你小儿轻率言辞能够煽动起来,徒惹怨憎罢了。”
“我、我明白,一定谨记伯父教诲!”
同贺拔胜交谈一番,李泰也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历史先知在面对具体情况时的确是有点不靠谱。
北魏末年各种战乱纷扰,能够在其中脱颖而出者,哪一个又是简单人物?勾心斗角已经成了他们生存坐大的本能,自己这点小心思实在是不够看的。
渡船靠岸后,一行人继续上路。
途中贺拔胜也像一位亲善长者,问起李泰学术技艺如何,并讲起自己对子女教育的一些看法,眉眼间便不免隐现怅然,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流散在外的儿子们。
一路交流下来,李泰对贺拔胜也不免心生好感。他能看得出贺拔胜对自己的友善确是一种对故人晚辈的照顾,毕竟眼下自己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权势名誉,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对方贪图。
邙山战败后,西魏时局暗流涌动,诸多纠纷留于史书的或许只是寥寥几笔,但里面却不知蕴藏着多少人的悲喜祸福。
哪怕不考虑在这个时代拥有一番作为,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生存这一最基本的需求,李泰也需要一位通达时势的亲近长辈时常提点自己,才不至于轻率妄为、行差踏错。
原本他心里预计的这个角色应该是此身的父亲李晓,却没想到李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