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的尖端紧紧地抵住老孙头的后腰,仿佛只要稍微用力一捅,就能刺破他的皮肤。老孙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呼出的气息中弥漫着浓烈的蒜味,直喷在破烂张的脖颈上。
破烂张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墙角,那里堆放着几个化学试剂桶,桶上的标签显示着“硝酸铵”和“孔雀石绿粉末”。他心里一沉,这两种东西可是制作铜锈的必备材料,看来老孙头真的在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穿山甲去年就被派出所给抓了,”破烂张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举起手中的鼎耳,“我要是他们的人,难道还会不知道‘套棺材’这种事需要用三合土来搭配吗?”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持洛阳铲的汉子却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他猛地挑起一块铜片,铜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老孙头,你这‘泛金斑’可没烧透啊!”汉子嘲讽地说道,“真正的金斑应该是用汞齐熏出来的,你这拿铜粉掺松香来糊弄外行,也太不专业了吧!”
老孙头铁锹一抖,破烂张趁机闪身,抓起地下的生石灰包扬过去。
石灰遇潮腾起白雾,这是古玩行防身的老法子。三人捂眼惨叫间,他抄起鼎耳翻墙而出,背后传来老孙头的咒骂:“断人财路,当心走不出白鹿塬!”
次日清晨,西仓鬼市雾气未散。
穿羊皮袄的老汉们正在“串货场”(注:行内人私下交易的区域)交割,铜钱声与验钞机的嗡鸣混作一团。
“昨儿新出的‘生坑’,带范线的。”摊主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盖在上面的棉被,仿佛下面藏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随着棉被被掀开,一尊铜觯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尊铜觯的表面布满了绿锈,间杂着一些蓝紫色的晶花,而其腹部底部的红斑,则宛如被泼溅上去的鸡血一般,鲜艳夺目。然而,这看似自然形成的锈迹,其实是摊主用硝酸加硫酸铜溶液反复浸泡的结果,在行内,这种手法被称为“喂锈”。
站在一旁的穿貂皮的中年人见状,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放大镜,对着铜觯仔细端详起来。他先是看了看铜觯上的范线,发现确实比较齐整,但当他将镜片对准器足衔接处时,却突然皱起了眉头:“这垫片……”